转，转，黑色的雨伞在打转。鎏金的伞柄发着响，打伞的女孩最欢快。
我撑着伞蹲在地上，假装自己是一朵黑色的蘑菇。吧唧吧唧，嘴里塞满了刚刚采摘的不知名浆果，尝起来还有点涩涩的感觉。我开始怀念之前尝到的砂梨，甘甜解渴，可惜雨魔催的急，也没吃到多少。
我看着一边的雨魔，他正抱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干上，张开的手臂还不能合在一起。他说他靠树液充饥，但是摄食的样子实在有点怪，像是蝉趴在树上，可他并没有刺入树干的口器，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喝的？那名词怎么说来着，渗透？
我在大腿上敲着我的手指，跟着雨魔走了已经九天了，没有目标，没有地点，就埋头一直向东，几次想说出的话最终又咽回肚里，今天我总算鼓足了勇气。我小心地靠近雨魔，这时他已经结束了这一餐。他松开手，液态的身躯就静静地飘浮在空中，他那硬是要生出来的多余双脚，让我实在是搞不懂他的倔强。
“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？”
“东方啊东方。”就像是在囫囵吞食，雨魔口齿不清地说道。
“可是现在我们这是越走越往山里走，离海越来越远，你这是要到哪里去找美人鱼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怎么了！你是要到土里去找吗？那我们干脆现在就在挖口井，再编一张网，等着美人鱼从井里冒出来，这方法一定比你的瞎找靠谱百倍。“
“哦，我明白了。”雨魔恢复了正常的口音，“你急躁了，别心急啊，还有，你是不是认为只有海里才会有美人鱼啊，洛雷莱。”
“难道会是在火里。”
“那怎么可能，不过美人鱼她们现在啊，可能活在任何地方。”雨魔伸出手指，对着周围，绕了一圈，“你看啊，她们可能在晨露里、在树液里、在果浆里、在你我的血液里。凡是明定有水的地方，她们都有可能会存在。”
雨魔收回手指，全身飘起缩成一个小球，又迅速展开成一幅画卷，最左方伸出半张雨魔的脸，怪恶心的。
“你看，这人叫做万胜。”画卷上，浮现处无数的战马、战车。那些全副武装、身强体壮的士兵排成一列列方阵，对着中央那位坐在长齿象上、英姿飒飒的男人欢呼，“立在万胜旁边的那位，就是臭名昭著的奇谋士，也是丧心病狂的炼金术士——系六方。”
“那个呢。”我指着趴着象背上狰狞的怪物。
“她叫莎布，就是她撞毁了四元素门。害的世上的人再也无法使用魔法，害的那些巫师全部失去了魔力，也害的失去了力量的美人鱼再也无法统治海洋，只能靠着勒斯权杖东躲西藏。”雨魔的半张脸突然凑了过来，我蹙紧眉头，表露出我对他的恶心，“知道了吗？洛雷莱，海里已经彻底成为猎杀巨兽的天堂了，上一次有人目击到美人鱼，她们还是在那云海之上，那人也只是看到那厚厚的云层下露出的一条亮丽鱼尾。”
我偏过头，不想与雨魔对视，他在炫耀自己的知识，用来嘲弄我的白痴。切，男人！
雨魔重新变成人形，笑盈盈地对我说道：“你看，都怪万胜，不，都怪莎布，让我们这么辛苦。不过莎布也真是可怜，为了万胜把命都搭了进去。你是没看过她拿头撞元素门的样子，全身滴滴答答地淌着血，整张脸血肉模糊，半块头盖骨都露了出来，所以说爱是苦酒，是毒箭，是美人鱼都避之不及的雷电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，听你这么说，我们不用找了呗。”
“瞧你说的，不管怎么样美人鱼也是要吃喝拉撒的，朝着她们最近进食的路线找就好了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采一些浆果来诱捕她们。”
“浆果！”雨魔的眼睛大放红光，“你在快玩笑？你放一块人肉也比浆果好。”
“人肉？”
“对啊，人肉。不然你以为美人鱼长那些锋利的牙齿是为了什么。”
（要开始了。）
（晚宴。）
（吃！吃！）
呃啊，我捂着头，这该死的头痛，雨魔关切地过来不停按摩我的背。
“没事吧！”雨魔的手凝成实体，又加重了一些力道。
“没事。”我不敢摇头，只能对着雨魔笑了笑，“美人鱼她们真的吃人吗？”
“是呀。”雨魔的力道减轻，“现在她们胃口大好，不少村庄的人都被她们吃光了，所有的王国一直都在头痛这个问题。”
“好了。”我离开了雨魔的臂膀，抿了抿嘴，想要说出的话在此刻又被灌了回去。
“又怎么了呢？”雨魔看着欲言又止的我，“还不舒服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我说道，“你...你找美人鱼是为了什么呢。”
“哦，别误会。”雨魔说道；“我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圣人，也不是想靠美人鱼大发一笔横财的雇佣兵，我找美人鱼只是要借用她们手里的勒斯权杖。话说，你这是在担心美人鱼，你怎么不先担心一下你我？”
我痛楚地说道：“我不知道，不明白。说到美人鱼的时候我的心就跳得厉害，一想到她们可能会被杀，我的心就开始发痛，像被钳子夹着一样。”
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，我和雨魔都保持着沉默，莫名的尴尬气氛隔绝着我们之间的联系。我想，雨魔是想安慰我的，但是在这方面雨魔格外笨拙。他不懂怎么说，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。手心中握着的那金蛇鳞羽异常冰冷，我却攥更紧了，之前对失忆的痛苦和悲伤在此刻转化成了愤怒。对了，愤怒，怒！像是吞下了烙铁，上升的火气在我的体内膨胀，要把干瘦的我肿成巨人。
“走吧。”雨魔淡淡地说道。
“嗯。”我答应着，走到雨魔旁边，伴着他一直往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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